散文诗•清骨
散文诗•清骨
君子如竹,风过不折,雨过不污。躯有节而少枝蔓,数丈傲骨通透。叶似剑锋而不外露,微垂亦不自卑。任尔东西南北风,屹立不摇,纵使古今万事愁,一肩担尽。
是夜,
风过疏竹,冷月无声。
清辉斟着溶溶夜入窗而来,
和清茶烟袅浸入那半卷诗书里去,
墨香透骨,
字迹泛出些山青远黛的玄碧来。
“宝鼎茶闲烟尚绿”七字赫然入目,
依稀恍惚间,
一抬眼便是那诗中的竹影苍碧,
悄然步入那茂林修竹的意境中去了。
“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”
诗言中的清骨竹韵拨动了我的心弦。
竹的意趣是自古便有的,
许是他的形:
身立时修雅坚挺,玉影苍碧,
纷叶时梦若飞花、纤轻柔姿;
或是他的声:
清雅时琮然如玉,碎星若银,
婉转时潇湘夜雨、如诉如泣;
亦或是他的神:
扬名时温润如玉、傲而非孤,
枯落时宁折不屈、清澄君子。
竹兼此些于一身,容兰若之品,
延松梅之性,自是不改于红尘的清节傲然。
竹是隐士,以淡然从容之姿临于浊世。
他雅,独坐幽篁,弹琴长啸,
更有君子揉了妩媚青山为他着色,
可他偏爱郑板桥的黑山白水,
以“千磨万击还坚劲”的坚韧诉民间疾苦;
他傲,林下七贤、烟雨平生,
清谈之声不绝于耳。可他偏仅以一酒倾之,竹声萧萧皆为他狂歌击盏、醉玉颓山。
他是隐逸君子,温文尔雅,元琢璞玉;
他是傲歌狂士,风雅清俊,至情至性⋯⋯
星光荏苒,历史长河中,
他何仅一次拨我心弦?
故里有竹,何止千竿。余未细数,
可仍忆夏至苍玉满眼、碧翠生凉。
而今忆起,他又何仅存于故里?
湘水河畔,
娥皇女英千泪以染浸,斑驳满身;
山阳林间,
竹林七贤长歌蕴芳林,风雅斟碧;
潍县衙斋,
板桥先生叹怜苦世人,血诉红尘⋯⋯
他亦是苏小小墓前永不离恨的孤旅客,
潇湘馆内顾怜风月的痴悯人,
牡丹亭里永不梦醒的说书者。
清骨竹韵,犹忆昨昔。
他由禹舜之时
便盈泪散了潇湘满地,
他淡看是非,浅笑尘寰,
和着《楚辞》血泪而生,
笑看魏晋风流、顾盼唐宋盛世,
亦以匆匆一瞥惊鸿赶上了明清纷扬的花事。
他以谦谦君子的姿态存于人世间,
史书刻在他的骨,先贤遗于他的风。
以至于千秋万载,亘古不变。
他亦曾
泪逝长风、血溅青衫,
折骨药残、碎玉难全。
江山易老,
不论是山河破碎还是瘗玉埋香,皆是过往。
风雨千山,皆付竹扇一柄,留与笑谈说。
数载春秋过,他仍会饮罢河山,
轻道句春山风景仍如旧。
最美不过历尽沧桑后,
我仍那般热切地爱着那山河,
暗潮无换赤子心。
抬眼,是璀璨星河、万家灯火
——青史里,眉目成书。
千帆过矣还依旧,历得盛衰忆旧游,
不过往事如烟散故眸。
诗书拨尽清弦后,君子骨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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